【明報文章】很多評論都擔憂AI（人工智能）會使獨裁者如虎添翼，令他們可利用AI加強監控人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AI會否反過來推翻獨裁者呢？

獨裁者利用AI最廣泛的例子，就是加強閉路電視監控，透過人臉識別找出政治犯，配合大數據如購物、飲食和交通紀錄，極速拉人。另一個例子是利用AI爬文，在網絡上揪出異見者，甚至像電影《未來報告》（Minority Report）一樣，用演算法根據一個人的言行去預估犯案機率，未犯案，先拘捕。

AI對獨裁者來說的最大優點，是沒有道德包袱和價值判斷。看守柏林圍牆的士兵，尚有權把槍口抬高一厘米，對上級麻木不仁的指令陽奉陰違；AI則忠心不二，而且一輩子保密，不會在晚年懺悔道歉出回憶錄，或者做吹哨人爆料。

然而，暢銷書《人類大歷史》（Sapiens: A Brief History of Humankind）的作者哈拉瑞（ Yuval Noah Harari），上星期在科技新聞網站WIRED撰文，提出截然不同的觀點，預測獨裁政權將在演算法面前變得脆弱。他指出，雖然AI能夠有效地執行命令，但讀不懂人情世故和弦外之音，無法配合獨裁者看風使舵。

他舉例指，「入侵烏克蘭」的說法在俄羅斯是罪行，因為俄方將之定義為「特別軍事行動」。不過這其實有違常理，利用常識訓練出來的AI，不一定能夠有效地指鹿為馬。人類如果不聽話，獨裁者尚可搬出嚴刑峻法，甚至株連九族，逼迫異見者屈服，惟這些脅迫對AI無效。

另外，俄國憲法承諾「每個人都應得到思想和言論自由的保障」，以及「禁止審查」。大眾心知肚明這些純屬空話，但AI卻會信以為真，在下決定和生產內容時，將這些高尚說辭奉為官方核心價值，最終或跟當權者唱反調。

欲藉AI千秋萬代 不能想得太簡單

在民主國家，AI即使再強大，尚有國會、法院、媒體、非政府組織等層層架構制衡；在獨裁國家，AI和演算法只要掌握了一個政治系統、說服一個偏執的當權者，便能夠左右大局。雖然哈拉瑞的說法純粹紙上談兵，理論大於實際，但獨裁者想依賴AI的力量千秋萬代，似乎亦不能想像得太過簡單。

作者是新聞工作者、文化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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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帆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