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西方早前指摘伊朗運送彈道導彈去俄羅斯，標誌着兩國之間的合作達到了質性上的不同水平（qualitatively different level of cooperation）。

9月30日，俄國總理米舒斯京（Mikhail Mishustin）抵達德黑蘭，討論兩國政府間的事務。此行正值將於10月底俄國城市喀山舉行的「金磚國家」峰會之前，而莫斯科與德黑蘭之間正就簽署重大的政府間協議磋商。

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俄伊兩國推進了它們的合作，政治以至軍事上的聯繫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最近西方媒體發布報道，據稱伊朗向俄運送短程彈道導彈（Fath-360型號）。由此導致美國和部分歐洲國家向伊朗實施額外制裁。

該武器不被視為有能力改變烏克蘭當地的力量平衡（balance of power），但如西方官員所認為的，這種射程約120公里的導彈仍然可以很好地服務於俄國的戰爭投入。

俄國把與伊朗關係「武器化」

德黑蘭否認了有關報道，而莫斯科保持沉默，但自2023年尾類似報道一再出現，突顯了雙方的合作強度（intensity of cooperation）。顯然，俄羅斯將其與伊朗不斷擴大的連繫「武器化」（weaponize），從而向西方施壓。其計算相當簡單——烏克蘭仍然是俄羅斯試圖壓倒西方的中心地區，而伊朗被莫斯科視為實現這個目標的工具之一。正是出於此目的，俄國在伊朗核問題上以傾斜的立場來威脅西方。

烏克蘭長期以來被認為是抵制伊朗計劃的團隊成員，惟它改變了俄國的計算。現在，不批評伊朗或公開反對其核野心，已經成為俄羅斯取態的藍圖。

根據報道（註；編者按：伊朗據報安排俄羅斯與胡塞武裝組織秘密會談，以轉讓俄國反艦導彈予後者），俄國與也門什葉派軍事組織胡塞武裝的連繫日趨活躍，這也證明了「武器化」的情况（後者已成為伊朗「抵抗軸心」(Axis of Resistance)內的強大一員，並威脅到紅海的全球航運）。向阿拉伯半島輸送先進導彈，莫斯科現在面臨激怒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的風險——該兩個阿拉伯國家參與了打擊胡塞武裝的軍事行動，並且視後者為伊朗影響力的前哨基地。

兩國關係非一切順利

然而，俄伊關係並不全是良性的（benign）。伊朗新任總統及其同伙計劃引領該國的外交政策進入新時代（迄今為止，伊朗外交政策的特徵一直是重點關注跟中國和俄羅斯的更緊密關係）。不過如今，「與西方接觸」重新出現在德黑蘭的議程裏，新班子推動（至少在言辭上）與美國就核問題協議達成諒解，這將可能解除對伊朗經濟的嚴厲制裁。

鑑於伊朗與莫斯科的伙伴關係不斷擴大，以及後者自身與西方關係的惡化，這顯然也關涉俄羅斯。克里姆林宮憂慮伊朗外交政策即使不會經歷重大轉變，也肯定會有細微的變化（if not dramatic then certainly nuanced shifts），即可能以德黑蘭與莫斯科的更緊密關係去換取跟美國實現正常化。伊朗外長阿拉格齊（Abbas Araghchi）在一個訪問裏主張：「我們從新的角度、新的視角去處理與歐洲的關係。」

伊朗很明白俄羅斯需要它這個伊斯蘭共和國；但前者也看到，莫斯科願意擴大聯繫，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向西方施壓。莫斯科常常站在伊朗的競爭對手一邊，就如與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Gulf Cooperation Council）的國家發表聯合聲明，當中提出了有關伊朗所管轄的3個波斯灣島嶼的問題，而俄方公開地選擇了阿聯酋的立場。

即使在軍事領域，也並非一切順利——伊朗仍未得到Su-35S戰機。德黑蘭也注視着俄國其他科技，惟俄方似乎持謹慎態度，或是因為它自身與沙特和阿聯酋的密切連繫。後兩者與伊朗的關係已經正常化，但地緣政治競爭並無消失。俄羅斯亦可能情願避免其與以色列本已緊張的關係陷入完全破裂。

雙方互不信任 連繫僅屬交易性質

俄國在南高加索地區的立場——阿塞拜疆尋求推進打造一條穿過亞美尼亞最南端區域蘇尼克州（Syunik）的走廊——也引起了德黑蘭的不安（anxiety）。伊朗擔憂該連接土耳其和阿塞拜疆及裏海的走廊，將改變力量平衡，並且剝奪其與亞美尼亞和格魯吉亞黑海港口的實體連結（physical connection）。

現在雙方的不信任（distrust）達到了新高度，因為彼此都明白，對方被用作向西方索取讓步的工具。然而俄國與伊朗之間的關係，不大可能會惡化到它們的合作變得支離破碎（fragmented）的地步。事實上，伊朗總統確認他將出席「金磚國家」峰會，而俄伊雙方將簽署重大協議。兩國也將因對抗西方而保持活躍（animated）。不過，它們的連繫也變得僅僅屬交易性質（exclusively transactional），幾乎沒有建立正式同盟的空間。

註："Exclusive: Iran brokering talks to send advanced Russian missiles to Yemen's Houthis, sources say", Reuters, Sep 25, 2024

（編者按：文章原文為英文，由本報翻譯成中文；原文可參閱「明報新聞網」觀點頁面）

作者是格魯吉亞歐洲大學國際關係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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