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記
文章日期:2019年11月6日

【明報文章】離開香港前半個月,如常看新聞直播,失眠,覺得一連好幾個月時間都不曾流動,一般的夜一般漆黑,新聞有許多血的鏡頭,人們四處逃匿,拚死抵抗。看着覺得情緒在低谷,第二天早上決定請假到台中登山看羊,加上有好友在那邊待產,以為新生命會令人雀躍,藉以離開了香港四日。那邊陽光明媚,已經轉冬。下飛機抵達西屯區時是安靜的下午,只有檳榔西施站在玻璃櫥窗前低頭捲檳榔葉,幾步就有一間夾公仔機店,裏面漫無目的地響起歡樂的音樂,聽着默默覺得這刻所貪圖的快樂和音樂相似,聽久了有點可悲。第二天上了清境,半夜四時開車到山上看星星。山上只有幾度,極冷,沒有路燈,想是原本睡去的野狗被人驚醒,開始嗚嗚作泣。星星在遙遠的遠方,彷彿神明,贈予遙望它的人寧靜的心。回到民宿又跑出去看日出,時間在香港好像都沒有流動過,在台中卻過得好快,睡去醒來再看看香港的新聞。如此待了兩天,最後一天趕忙回市區陪朋友做產前檢查,再逛逛夜市。經過產房樓層,剛生產不久的虛弱母親抱着襁褓中的初生嬰,那些無端成人的下一代,才覺得生命的開始其實也很無辜。隔天飛回香港,回到旺角,看到那一些被火烙過的路,覺得自己好像再活了一遍,有了更恆久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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