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在灣仔辦公室內，這名外國人一身黑西裝，信手拈來一個外賣杯、數個硬幣，使其凌空、消失、再出現。在魔術界打滾逾40年的美國人Franz Harary，曾為米高積遜（Michael Jackson，MJ）、麥當娜（Madonna）等巨星設計舞台魔術，又曾令倫敦塔橋「消失」。從那兩片長方形鏡片望出去，讀寫障礙的他生活盡是不同圖像的重複與關聯，「我能夠識別這些圖案（patterns），並操縱它們，從而改變你的想法、及你所看見的……」話口未完，剛遞給他的卡片已浮在半空。

明報記者 陳在心

文字有聲無義 高中發現讀障

童年看游魚散聚 觀照小宇宙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我之所以能設計魔術，是因為思考方式不同。」學生時期，Franz能把文字朗讀出來，但對他而言那只是一堆聲音，直至高中才發現自己有讀寫障礙。相反，他從小被圖像吸引，「我很喜歡俯看魚群。不是在水族館看，而是俯視着看」。童年時，Franz的睡房裏有一個圓形橡膠水池，他喜歡待在一旁，看池中約30條金魚在游走、聚合，又散開，形成一個個在水中變幻的萬花筒，一看就幾小時，「每條魚都有自己的生活與小宇宙……這樣俯視着魚群總是令我感到非常、非常放鬆」。

視覺細節無遺 曾苦資訊過量

對圖像的天賦，令Franz能在尋常中看見不尋常，「例如這張會議桌如何被撐起？你要看，你不知道。我們九成時間都在假設世界如何運作」。對他而言，室內的玻璃海報架像浮在牆上，而窗框外密密麻麻的大廈，看來只是平面（facade）。他說，曾以為無法快速閱讀的自己很蠢，並因時刻留意到不同視覺細節，間中會因資訊過量而辛苦，但他知道，全球數以百萬計的人都有讀寫障礙，「不同的是，我找到應用自己能力的方法」。

自從13歲生日獲贈一組魔術套裝，Franz從一個不會讀書的學生，變成一個有趣的人。自此，他自創不同魔術技術。16歲時，他曾運用自創技術，在停車場變出一輛電單車，版權後來更售給了大衛高柏飛（David Copperfield）等魔術大師。但真正踏進娛樂圈，全靠21歲時打出的一通電話。

那年是1984年，MJ為百事可樂拍廣告期間把頭髮燒着，Franz憑電視上一個律師的名字，輾轉聯絡到MJ，其後獲錄用為Jackson 5舉行的世界巡迴演唱會「Victory Tour」的舞台魔術設計師。對此經歷，Franz不諱言自己很幸運，「但後來我就要拼了命去工作（work like hell），而每早醒來，我都知道身後有300個比我年輕又瘦削的魔術師，為了取締我而拚命工作」。

40年來，Franz研發了8項魔術技術，「就像用一種新媒介作畫，例如噴漆、彈珠，而每一種都可以再引發出千百個創作；令一個人凌空就有上百種方法」。除了是少數自研魔術的魔術師，他亦喜歡設計出糅合當地建築的魔術，例如令英國塔橋及印度泰姬陵在日光下「消失」。他說，每天創作都會醒起MJ的話，「『無論你做什麼，確保你做得不同，而且更好。』 （Be different and better）。」

戲法再佳不及童年發現世界

魔術為成人重現神奇時刻

不過，再華麗的戲法，Franz形容都不比兒時的一次經歷來得夢幻——第一次看落雪。他認為，小孩子每天都會經歷這些神奇的時刻，「升降機門打開，一個男人進去，門關上，一個女人走出來。那就是魔法（magic）。」對Franz來說，魔術師的職責，就是讓成年人重訪這些令人感到神奇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