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特朗普再次當選美國總統，為實現「使美國再次強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競選承諾，世界將會風雲變色。由於特朗普一向認為美國的最大威脅是中國，所以他重回白宮，對中國大陸和香港來說是一場噩夢。而這場噩夢，將會來得很快很急。

特朗普的內外敵人

經歷了4年在野，不斷被政敵攻擊、官司纏身的折磨後，特朗普說過他第二任總統任期的其中一個主要使命，便是復仇（revenge）。他面對的主要敵人，可分為內部敵人和外部敵人。內部方面，他要打擊的對象便是「深層國家」（deep state）。特朗普一直相信有「深層國家」的存在——他認為在政府或國家機構內存在一群有影響力的個人或網絡，這個在傳統民主體系之外的隱藏或影子政府，他們秘密或自主地運作，常常對政策制定和決策過程施加重大控制，最後導致4年前自己敗選，及敗選後的一連串迫害。

所謂有仇不報非君子，特朗普再度當選後便立即向「深層國家」宣戰，誓要把他們徹底消滅，或排除出權力體制。用特朗普的說法，就是「排乾沼澤」（drain the swamp），驅逐他眼中的那些牛鬼蛇神，使他們失去藏身之所，不能再作惡。

具體來說，這些深層政府的內部敵人，當然是包括過去4年他失去總統寶座時，在他眼中不斷迫害和折磨他的華盛頓官僚，及與政府關係密切、包括主流傳媒在內的社會建制精英。所以他已急不及待成立政府效率部門（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誓要大幅削減聯邦政府規模和開支。這個政府效率部門的其中一個主管，便是超級富豪馬斯克（Elon Musk）。馬斯克處理裁員的風格，完全是手起刀落、絕不心軟。當他收購社群媒體「推特」（Twitter；即現在的「X」）後，便立即大幅裁員，共削減了八成員工。

清除「深層國家」勢力

另一個特朗普向「深層國家」挑戰的例子，便是提名霍士電視台主播海格塞斯（Pete Hegseth）出任國防部長。海格塞斯十分年輕，現年只有44歲，雖是軍人出身，但無管理軍隊或大型機構的經驗。他跟現任的、由民主黨提名的國防部長奧斯汀比較，可謂有天淵之別。奧斯汀今年已71歲，並且在擔任防長之前，曾出任美軍司令。所以，海格塞斯可以說是管理軍隊的門外漢，然而這正是他在特朗普眼中的強項。

海格塞斯有一本名為The War on Warriors: Behind the Betrayal of the Men Who Keep Us Free的暢銷著作（註1），其主要內容是軍隊必須改革，重回任人唯才的原則（meritocracy），而不被其他政治價值包括美國的進步主義價值所干擾，以恢復及提升美國軍隊戰鬥力。很明顯，海格塞斯是特朗普用於清除軍隊內的「深層國家」的重要棋子，以及推行安內攘外政策的火車頭。

與中國的新仇舊恨

外部敵人方面，毫無疑問，中國是特朗普眼中的美國頭號敵人、實現「使美國再次強大」的最大障礙。在國際形勢上，特朗普從來不把朝鮮放在眼內；伊朗面對強悍的以色列，已轉沉默和低調；爆發俄羅斯烏克蘭戰爭後，俄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和實力已大不如前，僅有中國仍能與美國匹敵。

中國在特朗普心目中，既有新仇，也有舊恨。舊恨包括特朗普第一個總統任期裏的貿易不平衡和關稅問題。他第一次成功上台的主要原因，是說服了美國人，中國製造的廉價產品是導致美國國內低收入人口及其他嚴重經濟問題的主要原因。他的主要論述是，中國的出口搶走了美國人工作機會，偷走了美國夢。至於新仇，就包括他相信是由中國傳來的新冠病毒疫情，最後導致他在原先形勢大好的情况下，於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輸給拜登。

可是，即使「特朗普1.0時代」的中美衝突主要源頭是經濟，「特朗普2.0時代」所面臨的將會是兩國全方位對抗和衝突。在新的國際政治形勢下，包括在歐洲爆發和不斷向西方蔓延的俄烏戰爭，以及亞洲的台海衝突，中美矛盾再不限於貿易戰，也會有政治和軍事上的全面對抗，甚至有爆發戰爭的可能。要明白在特朗普領導下對中美問題的思維，一本最佳的參考著作，便是由特朗普的外交政策親信、對中國的鷹派代表人物白邦瑞（Michael Pillsbury）所寫的The Hundred-Year Marathon: China's Secret Strategy to Replace America as the Global Superpower（註2）。

在該書中，白邦瑞對中國的長期策略做了批判性分析，認為一直野心勃勃的中國，從沒有放棄取代美國成為全球領先的超級大國的最終目標。憑藉其在美國國家安全及與中國官員互動方面的豐富經驗，白邦瑞反駁了中國尋求和平崛起的普遍看法，並認為中國正在蓄意實現主導地位。這本書主張採取更具競爭力和現實的戰略，承認中國野心的真正本質，而不是幾十年來主導美國政策的樂觀敘事。總體而言，該書為中國崛起帶來的挑戰，以及美國重新評估策略的必要性敲響了警鐘。

特朗普針對中國政策

料上台後一年內推出

在這大時代的背景下，特朗普必然會盡快採取一切可能的霹靂手段把中國徹底擊敗，以塑造歷史，為自己創造傳奇。因為特朗普不需要擔心爭取連任，沒有後顧之憂，在政策上可以更心狠手辣。不過他時間有限，雖是4年任期，但因為眾議院兩年後便要全面改選，參議院也有三分之一議席要改選，所以共和黨可能會在中期選舉後失去兩院優勢，因此估計針對中國的政策，將會在特朗普上任後一年內推出。

由於香港長期被視為中國大陸聯繫國際金融市場的重要窗口，所以香港在這方面也會受到美國重創。雖然聖誕節即將來臨，市面充滿節日的歡樂氣氛，但港人極須居安思危，為這場即將來臨的大風暴做好準備。

註1：Hegseth, P. (2024). The War on Warriors: Behind the Betrayal of the Men Who Keep Us Free. Broadside Books.

註2：Pillsbury, M. (2015). The Hundred-Year Marathon: China's Secret Strategy to Replace America as the Global Superpower. Henry Holt & Company.

作者是美國史丹福大學行為科學高等研究中心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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