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銳紹:情到狂時誰能諫 久居北塞任縱橫?——從APEC、G20及「47人案」看中國如何內外兼顧
文章日期:2024年11月20日

【明報文章】近期熱門新聞頗多。國際上APEC(亞太經合組織)在秘魯開會,G20(二十國集團)在巴西開會,焦點在中美角力和合縱連橫,但也有其他支線值得關注。美國位於北美,一霸獨大,特朗普未再上台,已引起很多爭議,無人能勸服他,令我想起麥炳榮、鳳凰女的名劇《鳳閣恩仇未了情》之句:「久居北塞,早已任縱橫;情到狂時,問誰能阻諫?」中國也要引以為戒,故把歌詞引為今天標題。至於港人關心的民主派47人初選案,下文也有抒懷。

(1)美國來勢洶洶但也混亂

——美國新班子還未上台,馬上引起爭議的是「特朗普亂點鴛鴦譜」,不少人選都有負面新聞在身。例如獲提名防長的海格塞斯被指性侵女士;富商馬斯克的角色更有人治色彩。專門研究美國總統交接的美利堅大學商學院院長馬奇克甚至質疑,特朗普也許根本沒有對官員人選作背景審查或諮詢眾議院。可見他難以吸納各界嘉賓賢達、雅士文豪、豁達鴻儒入閣,更難出現百鳥振羽、人才鼎盛的局面。

——值得注意的是,在APEC和G20會議上,除了中美兩大軸心分別進行合縱連橫之外,其他國家也各自靠攏和圍爐取暖,形成「兩軸多線」的格局。况且,有些國家同時在中美及其他友好國家之間互相穿插,不會只把利益放在一籃子之上。以秘魯為例,歡迎中國投資它的錢凱港,同時跟美國太空總署簽署合作諒解備忘錄,研究探空火箭。東南亞一些國家的領袖與習近平會面後,又與區內鄰國研究如何合作抗衡中國,又跟美國拓展關係(例如美日韓三邊會議)。這是近年愈來愈突出的國際態勢。

——可見,美國不忘廣泛樹立國威,以為一朝得志,利益就施然地順手得來;但它的能力和意志已不能全面,內部也欠政令亨通,逐漸失去智慧和聰明,以及穩健和志氣高昂的鴻圖偉略。中國應趁此機,吸收反面教訓,沒有的要想辦法有,失去的想辦法尋回,才能凱旋勝利,啟迪國人,強國興邦。

(2)中國怎樣保護國與民利益?

——中國一面既要防外(尤指西方國家),但又以繼續擴大國際影響,這就像國際象棋,要有超卓的棋藝和啟動高明的策略。有意見認為,中國擴展拉丁美洲市場,在美國後園增加壓力,可分散美國在中國周邊的圍堵工程。從理論和策略而言,可以說得過去;但從現實角度,那就值得商榷。中國內部經濟不景,已是一大困難,如今對拉丁美洲調撥的資源,不少是從非洲的項目轉移的。換言之,非洲的若干投資半死不生(救不了就是浪費),而在拉丁美洲則要耗費更大的投資,才能具備威脅美國的規模。這不是單靠宣傳,口念之乎者也,搖搖筆鋒就可以成功的。

——回過頭來,雖說美國要晃動中國的地維天柱(語出文天祥《正氣歌》:「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指國力民心),最後拖垮中國,但只要中國在這些方面不斷鞏固就行了。試想,吾國吾民一起敏而好學,可縱深發展,睿智持恆,家業天成,凡夫俗子也會心悅誠服。

——因此,眼前不能忽視內地的社會民情。近日接連發生惡性傷人事件,例如珠海駕車撞人襲擊案(35死43傷)、無錫工藝職業技術學院斬人案(8死17傷)、昨天剛發生的湖南常德永安小學開車撞學童案(暫未有死傷數字)。官方已聚焦「八失人物」(投資失敗、工作失業、生活失落、情感失意、關係失和、心態失衡、精神失常、年少失管),但關鍵不單是杜絕這類向社會報復的事件,還要從源頭解決問題。

——每當我思考怎樣才能讓中國雄視天下、麒麟躍天的時候,都感到百般滋味。我愛中國的風物人情,到杭州西湖,我會探訪橋畔的岳王墓、殘雪盈橋的湖心美景,拿起古書,靜讀《孟子》之見,朗誦范仲淹《蘇幕遮》的「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這些人文和天地情懷都是延續我的感情細胞的元素,很多人都想保留下來;假如一旦消失,如何維繫大地恩情呢?

記得小時候,家人希望我學醫,光耀杏林,或者戴上福耀門庭的烏紗帽;但我力有不逮,因為我這個書獃子不是傑出人才。不過,我從中領會了一點,官方要興建卓然盛都、廣廈豪廷,就必須珍惜所有人的心,一顆幼苗也預兆着未來堅實的大樹。

(3)民主派47人「初選案」

——此案昨天宣判,民間普遍感到判刑過重,司法界則各有看法;西方國家高度關注,有意見認為是「政治事件多於法律案件」,內地和香港官方當然感到「依法辦事,處理適當」。各自表述和表態,改變不了事態,包括案件本身和日後在香港內外的反應。無論如何,令人浩嘆的內耗、難以舒展的愁眉、尋求解決辦法的困難和努力,都是拋不開的苦惱。

在沒有足夠討論空間之下,我忽然記起與此案無關的另一宗案件。控罪是「創辦非法政黨」,「以文字為叛國之宣傳」,案中人被判入獄13年。其間,多名外國知名科學家、教育家、學者為他求情,但都無功而回。不久,支持他的人士刊登了一篇文章,指出「最淺薄的見解,莫如把民主主義看作是資產階級的專利」,「民主主義乃是人類社會進步的一種動力」。

也許大家對這宗案件沒有什麼印象。對呀!很多人都忘了。此案發生在1932年10月,被告是中國共產黨第一位領導人陳獨秀,替他求情的包括德國科學家愛因斯坦、美國教育家杜威和英國哲學家羅素;不肯釋放陳獨秀的是當時掌權的蔣介石。

——在近代的香港,也有類似事件,只是角色不同而已。1952年,香港《大公報》被當局引用《煽動條例》審訊並勒令停刊半年。時任中國外交部長周恩來向英國駐華代辦交涉,《大公報》12日後復刊。

從官方的角度,上述案件無比較基礎,因為性質不同。不過,從民間的角度則有異同;異是不同的定性,同是由官決定法律的尺度。我無意簡單比較,但從處理民情的角度看,關鍵是怎樣吸收經驗教訓,是堵塞?還是着眼於達到疏浚的效果?

——人們無法影響眼前事態的發展,但大家都想找到共同解決問題的方法,應付眼前的短期形勢,更重要的是長遠的久安,千萬不要出現「情到狂時誰能諫,久居北塞任縱橫」的情况。所以,官方雖然不願把同類事件基本劃線或結案,但值得思考除非有公眾明顯可見的新動向,否則日後在具體行動上,可以用寬鬆的政策處理官民關係。

從宗教和心理學的角度,人們會分清官方的裁決和民間的裁決、條文的判斷和良心的判斷、現實的審判和歷史的審判。讓這些心境自然而平和地存在、交流,是未能梳理民情之前最能減少情緒碰撞的方法。倘能如此,香港才能恢復光澤鋒芒,人才方能脫穎而出,匡時濟世,翱翔萬里,迎接朝暉。

寫這篇文章之前,剛好經過半山區的嘉慧園,嗅到一陣桂花開在藍天下的芳香。香港,始終是香的。

作者是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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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銳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