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最後的工作天，我錄完所有敘述和對白後非常放鬆，沒有察覺到那人有備而來。戲劇的形式之所以接近催眠，因為缺乏經驗的參與者必須代入又信以為真，且讓界線逐漸模糊，終至完全瓦解，別有所圖的人便有機可乘。他要我補錄一些背景音效。首先是驚呼，然後是不耐煩的「嘖」、喝水聲、跟孩子嬉戲的笑聲、被揑着脖子的呼吸聲。這些只是讓我放下防衛的鋪墊，他把真正的要求放在最後，要我重錄幾天前已完成且充滿性意味的「聖誕快樂」和「再用力點」的對白，為了確保我會就範，個子矮小瘦削的他站起來，舉起雙手搖晃高呼要求，又走到我背後，對着我的後腦發出指令。後來我想，有些人以藝術技巧感染讀者，有些人用藝術技巧操縱他人。藝術是中性的，能為世界帶來什麼，端看藝術家的意圖。他站在我背後，用藝術之刀子抵着我。最後，他要我張開嘴巴咬緊牙齒噴氣。「這是做愛時的呼吸聲。」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