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憑試攻略:閱讀篇章
文章日期:2017年2月17日

【明報專訊】細閱下面三篇文章,並回答另文問題。

◆第一篇(見圖)

吃完午飯沿着小路走回家,前面的人堆裏,忽然露出一個墮後的女子。她很用力地走着,但越走越慢,原因是穿着一雙鞋跟極細的五寸高跟鞋。路很窄,我跟着她也只好慢慢地走。再前面是一對父女,小女孩大概五六歲,手雖然拉住爸爸,人卻不住地蹦跳和小跑。那種自然活潑,和前述那位高跟鞋女士的晃動和不安,形成強烈對比。

錢鍾書先生在其著名散文《魔鬼夜訪錢鍾書先生》中說過這樣的故事:一天,魔鬼與他談到女子的高跟鞋。魔鬼說:「我的腿是不大方便的,這象徵着我的謙虛,表示我『蹩腳』。我於是發明了纏小腳和高跟鞋,因為我的殘疾有時也需要掩飾,尤其碰到我變為女人的時候。」錢先生暗諷女子穿高跟鞋走路如同跛子。不過,這也讓我們輕看勇敢自強的傷健人士了。很巧合,當我還得放緩腳來跟在那個走得很辛苦的女子後面,迎面而來的,正是一位拄着拐杖的中年人。他的一條腿也是「不方便」的,但他運用手杖如用真腿,動作靈敏,走路速度一點不比穿着球鞋的小夥子慢。相比起來,高跟鞋女人的身體危如累卵,隨時垮塌,只見她步步為營,走到商場入口的幾級樓梯,稍微張開雙手來平衡。此時,路變寬了,我忍不住超過了她,趕忙回家工作。人生苦短,我總不能讓一雙高跟鞋擋住去路。

我以往也不時會穿高跟鞋。我的高跟鞋,對很多人來說,算不得高了(鞋跟不會高過五公分,而且寬幾公分),但穿起來還是有點不舒服。鞋子平日躲在鞋櫃裏,因為我只在隆重場合或宴會時才穿。一次,講座完了,我和兩個學生一同離開城大,忽然,我的鞋跟整個脫落了!估計因為鞋子已經放得太久(鞋齡接近二十年了),後跟的塑膠老化。幸好兩位同學及時扶住我,而我也總會在穿高跟鞋的時候帶備一雙平底鞋,一有機會馬上讓雙足恢復自由,於是我在又一城的地板上換上了,真是「無跟一身輕」。學生說:「老師何必穿這種鞋子呢?平時那樣就好。」一言驚醒夢中人,我從此連出席此等場合也穿平底鞋了。

從前女子纏足(即是錢先生筆下的纏小腳),是為勢所迫,小女孩都是給大人抓去紮腳的,過程苦不堪言。到了五六歲,小姑娘就要纏足。第一階段是把大腳趾以外的四趾往腳底扳曲,用長布纏緊,縫好。漸漸,纏足布拉緊,女子走路時要把體重完全壓在八個內彎的腳趾頭上。最後,腳背的骨頭要給矯形至拱起成弓形。從近代的X光片看,腳骨像兩個向下微開的佛手瓜,非常恐怖。女子如此,聽說是因為男子喜歡,而女子也盼望自己和女兒得到男性的歡心,於是為此自殘。

現代女性真的解放了嗎?男性的美學觀念也改變了嗎?今天,女士們仍在使人患上腳痛、背疾的高跟鞋上花費不少,真的不是為勢所迫嗎?她們正在行使真正的自由意志嗎?也許我們都太樂觀。人對美的看法其實不一定是自主的。時裝——包括文學形式、學術風潮、藝術傾向甚至幼孩喜愛哪一種卡通人物,經常都由幾個「大師」說了就算。君不見每一年每一季流行什麼款式和顏色,均可以由權威「預告」嗎?「流行」一語,意味着大眾的選擇,本該是個十分「民主」的過程,但選舉還未進行,結果就出來了。我們都是被鼓動去「愛上」某種東西的。但話說回來,我們自己也要負點責任。穿高跟鞋讓人看來「高」一點,「性感」一點。但矮小或不那麼性感有什麼問題?

金正恩回到北韓主政時發表過一張照片:幾個少女圍住他,大家都笑得燦爛。我發覺那些女生的鞋跟開始有一點點高起來了,但也不過兩三公分而已。然而,服飾是有生命的。當紮腳惡俗廢除了,高跟鞋就開始發芽。紮腳的劇痛過去了,更廣泛的痛卻已遍布全球——看,連北韓也中招了。

胡燕青〈從高跟鞋說起〉原文刊《明報月刊》二○一六年五月號

◆第二篇(圖)

裝飾本來不僅限於女子一方面的,古代氏族的社會,男子的裝飾不但極講究,且更較女子而過。古代一切狩獵氏族,他們的裝飾較衣服更為華麗,他們甘願裸體,但對於裝飾不肯忽視。所以裝飾之於原始人,正如現在衣服之於我們一樣重要。現在我們先講講原始人的裝飾,然後由此推知女子裝飾之由來。

原始人的裝飾有兩種,一種是固定的為黥創文身,穿耳,穿鼻,穿唇等;一種是活動的,就是連繫在身體上暫時應用的,為帶纓,鈕子之類。他們裝飾的顏色主要的是紅色,他們身上的塗彩多半以赤色條繪飾,因為血是紅的,紅色表示熱烈,具有高度的興奮力。就是很多的動物,對於赤色,也和人類一樣容易感覺,有強烈的情緒的連繫。其次是黃色,也有相當的美感,也為原始人所採用,再是白色和黑色,但較少採用。他們裝飾所選用的顏色,頗受他們的皮膚的顏色所影響,如白色和赤色對於黑色的澳洲人頗為採用,他們所採用的顏色是要與他們皮膚的顏色有截然分別的。

至於原始人對於裝飾的觀念怎樣呢?他們究竟為什麼要裝飾?又為什麼要這樣裝飾呢?這就談到了他們裝飾的心理問題了。

我們大概會驚異於他們這種重視裝飾的心理罷,如黥身是他們身體裝飾中最痛苦的,用刀或鐵箭在身上刺成各種花紋,有的且刺滿全身,他們竟於忍受痛苦而為其人的勇敢毅力的表示。而這種忍受,大都是為了裝飾美觀,極少含有其他作用。少年男女到了相當年齡,便執行著這種苦刑,而以為榮。以為假如身上沒能刺刻的花紋,則將來很難找到愛侶。至於活動的裝飾,如各種環纓之類的佩戴物,則一方表示他們勇敢善戰,不懦怯,一方面是引起異性的愛悅,因為他們都以勇敢善鬥為榮。身上所佩戴的許多珍貴的裝飾物,表示他們的富有,是以勇敢奪得或獵取來的。總之,原始人裝飾的用意,一方是引起異性愛悅,一方是引起他人的敬畏。事實上,各種裝飾是兼具此兩意義的,這實在是生存競爭中不可少和有效的工具。由這些情形看來,在原始社會中男子的裝飾較女子講究,也是因為原始社會的人民,沒有確定的婚姻制度,無恆久的配偶,而女子在任何情形中都有結婚的機會,男子要得到伴侶,比較困難,故必須用種種手段以滿足其慾望。

但在文明社會中,男女關係與此完全相反,男子處處站在優越地位,社會上一切法律權利都握在男子手中,女子全居於被動地位。雖然近年來有男女平等的法律,但在父權制度之下,女子仍然是被動的。因此,男子可以行動自由,女子至少要受相當的約制。這樣一來,女子為達到其獲得伴侶的慾望,因此也要借種種手段以取悅異性了。這種手段,便是裝飾。

裝飾主要的用意,大都是一方以取悅於男性,一方足以表示自己的高貴。臉上敷著白粉、紅脂、口紅、蔻丹等。剛才說過紅色是原始人用作裝飾的主要顏色,紅白相稱特別鮮明,不獨引人注目,亦以表示其不親勞動的身份。故牙齒既然是白的,口唇必須塗紅。西洋婦女臉上塗桔黃色的粉,這是表示他們的富有,因為夏天海濱避暑為海風吹拂臉頰成黃色。白色最能顯示臉部和身體的輪廓,原始人跳舞往往在夜間昏昏的燈光和月色之下,用白色在身體驗成條紋,使身體輪廓顯明,易為人注目。婦女用紅白二色飾臉部,也是利用其顏色鮮明,且色其熱烈性,易使人感動。中國少女結婚時多穿紅衣紅裙,大概不外這個意義。

女子裝飾亦隨社會習慣而變遷。昔人的觀念,以柔弱嬌小為美,故女子束腰裹腳之行盛行,有「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者的慘事。近來體育發達,國人觀念改變,重健康,好運動,女子以體格壯健膚色紅黑為美。現在一班新進的女子,大都不飾脂粉,以太陽光下的紅黑色膚色的天然風致為美了。黑色太陽鏡之盛行,不外表示其常常外出的習慣而已。

蕭紅〈女子裝飾的心理〉《蕭紅小說散文精選增訂本》

◆第三篇(圖)

萬章問曰:「象日以殺舜為事,立為天子,則放之,何也?」

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

萬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殺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則誅之,在弟則封之。」

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

「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

曰:「象不得有為於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焉,故謂之放。豈得暴彼民哉?雖然,欲常常而見之,故源源而來。『不及貢,以政接于有庳』,此之謂也。」

《孟子‧萬章上》(節錄)

(一連四期拆解各卷應試重點)

白話文提供:顧問教師黃慧琦

文言文提供:顧問教師陳麒

(問題見另文)